生命撤離 人心安置

河南手機報記者 司艷雯　　

安置：這兒沒家里舒服，但俺村管你吃飽不淋雨

賈魯河從西華縣紅花集鎮(zhèn)南凌村的東北方流過。在風調(diào)雨順的日子里，南凌村是賈魯河的受益村。河附近幾個村莊實行“河長制”，每周一有人去巡河。南凌村到賈魯河有十幾里地，村支部書記凌鐵莊前些天才去河邊看過，河灘上莊稼長勢茂盛。

誰也沒想到，有一天賈魯河的水會帶著希望和“破壞”一同到來。

7月20日，賈魯河上游出現(xiàn)嚴重超能力洪水險情，泄洪刻不容緩。下游附近村子的村民得撤離。

比起其他村子，南凌村離賈魯河遠一些，因此南凌小學成為撤離群眾的集中安置點之一。

7月21日上午，鄭莊、凌橋兩個村的村民開始往南凌小學聚集。他們有的開著小轎車，有的騎電動三輪，有的坐大巴，也有的徒步走過來。人們大多只帶了幾身衣服和床單。中午吃飯時還只有五六百人，到晚飯已有八百余人。

凌鐵莊帶著村里幾個老黨員安排群眾有序落腳。南凌村水電網(wǎng)一切正常。凌鐵莊家里本就是開飯店的，他組織幾個會做飯的鄉(xiāng)親在自家飯店燒大鍋菜。鄉(xiāng)里統(tǒng)一安排調(diào)配生活物資，每天幾輛大車拉著面包火腿礦泉水往十來個安置點送吃的。但凌鐵莊覺得還是得用熱飯熱菜招待近鄰。

一到飯點，凌鐵莊和做飯師傅就騎著三輪車拉上盛滿飯菜的不銹鋼大桶來到南凌小學。鄉(xiāng)親們排隊打飯。頭天中午吃飯時，一位四五十歲的大姐從凌鐵莊手里接過一碗豆腐燉粉條，吃一口就掉淚了。她難受，有家不能回。凌鐵莊不會安慰人，只得一直說：“這兒沒家里舒服，但俺村管你吃飽不淋雨?！?/p>

這800多號人一天須得消耗3000多個饅頭。凌鐵莊跟其他村干部說飯菜都夠簡單了，不能再讓鄉(xiāng)親們吃涼饃。上蒸籠餾饃！幾個人支起一口大燒鍋，一屜一屜往上摞。大家伙看見熱騰騰的大白饅頭就是親。凌鐵莊說再沒有比饅頭更香的東西了。

人多事雜，難免有幾個人頭疼腦熱。凌鐵莊又組織設(shè)立臨時醫(yī)療室，鄉(xiāng)衛(wèi)生院派來一名醫(yī)生，另有三名村醫(yī)值班。顯然，南凌村做好了長期收留安置的準備。

22日，賈魯河第一次泄洪。

受影響最大的是西華縣和扶溝縣交界處。鄉(xiāng)親們得知有些人家地里種的辣椒、花生和玉米都淹完了，坐在教學樓的臺階上嘆氣，“今年是沒有收成啦?！辈贿^想想自家村里沒有水漫進去，也算值得慶幸。

孩子們趴在課桌上做暑假作業(yè)。凌鐵莊說小孩們難得見到這種場面，可能是覺得新奇，反而不哭不鬧。

轉(zhuǎn)眼三四天過去。河?xùn)|沿的小村子已經(jīng)淹了，他誰也沒說。河堤上有武警官兵駐守，眼前是社會各界愛心人士捐贈的物資。凌鐵莊想，他什么也不用操心，還不管好大家伙的吃喝嗎？也不知道鄉(xiāng)親們還要在這里待多久。他又去準備第二天做飯要用的冬瓜了。

再撤離！一個都不能落

扶溝縣謝崗村支部書記謝衛(wèi)華的職責不是安置做飯。7月24日，平時水深只有兩三米的賈魯河，水位已經(jīng)漲到48米，眼看還差二三十公分就要溢出河堤。大水來得快，情況十分緊急，而有些已經(jīng)撤離的村民又返回家中了！謝衛(wèi)華趕緊召集干部回謝崗村疏散折返的群眾。

謝衛(wèi)華已經(jīng)三天三夜沒合眼了?！把郾牭锰鄱妓恢??！庇袔讉€村已經(jīng)進水，他不敢睡也不想睡。

21日，謝崗村接到通知，所有人即刻撤離。

謝衛(wèi)華一遍又一遍在大喇叭里廣播：“賈魯河要泄大水，必須全部都走！”當天傍晚，全村2000多口人陸陸續(xù)續(xù)轉(zhuǎn)移到鎮(zhèn)上的文才學校。幾名村干部到安置點照看村民，謝衛(wèi)華和其余村干部留在村里值守。村子沒人不行，萬一大水來了也能及時反應(yīng)。

22日凌晨2點，謝衛(wèi)華正在村口守夜，接到村民謝中俠的求助電話，他八十多歲的老父親還獨自留在家中！謝中俠一家去投靠親戚，老父親卻無論如何不肯離家：“我老了，不給你們添麻煩?！敝x中俠只得先將家人送走，又折回好幾次，但始終說服不了父親。謝衛(wèi)華叫上幾個人來到謝中俠家里，見軟的不行就直接來“硬的”，連哄帶“嚇唬”老爺子：“到時候來大水了，家里沒人你咋辦啊，你想想不害怕嗎？”說著幾個人就把老爺子架上車，立即送到文才學校去了。

謝崗村的老人和孩子占比60%，謝衛(wèi)華一刻也不敢放松。村里五六十個年輕人組成的預(yù)備隊已守在堤上好幾天沒回來過，他們自愿在最危險的地方打沙袋。堤上有武警駐守，謝衛(wèi)華倒也不擔心預(yù)備隊的安全。但要是后方家人出點啥事，他如何向這些孩子們交代？

不管是為了誰，一個都不能落下。

已經(jīng)在安置點生活三天的村民有些待不住了。既然大水沒來，他們想回家看看，有需要長期服藥的要回家拿藥。到24日，陸陸續(xù)續(xù)有四五百人折回謝崗村。

得知賈魯河漲水消息的謝衛(wèi)華帶著一眾黨員干部火急火燎到村里“攆人”，大喇叭里熟悉的催促聲又在謝崗村回蕩了。

田地被泄洪的水淹沒

7月27日，從村莊撤離出來的群眾仍然不能回家。但他們相信回家的日子沒多久了。地里的莊稼還能再種，村里的房子也能再蓋，只要人在家就在。賈魯河的水沖不散周口人民的堅守和希望。